老舍《大地龙蛇》剧本
这是一部风格奇异的话剧歌舞混合剧,在“老舍文学”中占有重要地位,只可惜从来没有被搬上过戏剧舞台,一直作为一个寂寞的纸面形态而存在,在老舍研究中也长期遭人冷落。其实,把它置于文化的视阈中、放在东亚文化的语境中,《大地龙蛇》有着超越时空的启示力量。在东亚各国于现代文明之路上携手前行的当下,重新感受老舍70年前对中国文化和东亚文化的未来想象是别有一番意味的。
初载1942年1月至2月《文艺杂志》创刊号及第2期,1941年11月国民图书出版社初版。剧本是老舍应东方文化协会所托以“东方文化”为题创作的话剧,写了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赵庠琛一家5口在抗战中和想象中的抗战胜利后的经历。赵庠琛是一个信奉和平忍让的老知识分子,大儿子赵立真只知科学救国,小女儿赵素渊又善良天真,但全家在积极参加抗战的二儿子赵兴邦的影响下,终于勇敢地团结起来为赶走侵略者而奋斗。
剧本的最后一幕放在20年后,预示了一个抗战胜利后东亚和平大同的新世界。作品包含着老舍对东方文化的过去、现在和未来的思考,以及兼收并蓄、融合新旧,充分吸取各民族文化的长处,建设未来大同文化的理想。形式上插入象征性的歌舞,时空跨度大,有着浪漫主义的风格。
《大地龙蛇》的出发点是:借抗战背景来检讨中国文化和东亚文化,并在“现在”时态上建构中国以及东亚的未来文化图景,抒发自己的文化想象。如前所述,该剧所表现的文化思想是作者长期酝酿的结果,是他长期进行文化思考的一个重要成果。它表现了老舍重塑新东亚文化的激情。剧中借赵立真之口说出“东方的义气,西方的爽直,农民的厚道,士兵的纪律。”正是老舍对于东亚新国民的理想,是东亚新文化的理想。他认为:创造新文化就是通过反思传统文化,立足现代意识,旨归走向世界。
在抗战时期,老舍担任“文协(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)”的实际总负责人,忙乱的生活对他的创作极其不利,在1941年夏天他说过这样的话:“抗战四年,我没有写出很多的文章来,写出的一点也十分拙劣,恐怕没有秩序是个很重要的原因。”他渴望着一次创作能量的爆发。机会来了,6月初,罗常培、梅月涵(贻琦)和郑毅生(天挺)同约老舍到昆明。据罗常培说:“在暑热郁蒸的陪都气候底下,恐怕他太闷得慌,很想约他到昆明来透透风,换换气,哪怕是一两个月的短期呢,因为这一点知己的感召,老舍便很爽快的答应到昆明来。”28月26日,老舍与罗常培乘机抵达昆明,他与罗同住青云街靛花巷,住在那里的还有郑毅生、汤用彤、袁家骅和郁泰然等著名学者和文化人。老舍在那里还曾遇到杨今甫、闻一多、沈从文、卞之琳、陈梦家、朱自清、罗膺中、魏建功和章川岛等著名作家,同期接触到的文化人还有冯芝生(友兰)、查阜西、王了一、赵萝蕤、徐旭生(炳昶)、冯至、游泽丞、包漠庄、李何林等。大西南成为当时的文人聚集之地,这为老舍的戏剧创作提供了一流的文化氛围。而对这一名单不厌其烦的罗列是想说明:老舍通过该剧所呈现的思想绝不仅仅代表老舍个人,而是浓缩了那个时代一个庞大知识分子的群体意识。因为,老舍不仅自始至终被中国知识界的整体氛围所包围,而且,在创作过程中他确实曾多次倾听过很多人的意见。“写完一幕便朗诵给几个朋友听,请大家批评,我和今甫,膺中,了一,晓玲,骏斋,嘉言,还有北大文科研究所的几个同学都听他念过。”
该剧是一部“受命”之作,罗常培说:“这本戏是东方文化协会委托他编的,起初想定名为《东方文化》。我觉得这个问题太大了。什么叫东方文化?直到现在还没人解答的圆满,纵然可以折中一家之言,在几幕戏里又怎样可以表现得充分?因此我劝他缩小范围,于是他才改成这个颇有好莱坞味儿的名称。”4老舍自己说:“东方文化协会以‘东方文化’为题,托我写一本话剧。”59月3日至10月7日,老舍陪罗常培在昆明城北10公里的龙泉镇宝台山养病,其间,他抽时间完成了这部三幕六景话剧歌舞混合剧。关于剧名,老舍的解释是:假若中国是一条睡龙,日本军阀就是毒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