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悼鲁迅先生(节选)
巴 金
十月十九日上午,一个不幸的消息从上海的一角传出来,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全中国,全世界:
鲁迅先生逝世了!
花圈、唁电、挽辞、眼泪、哀哭从中国各个地方像洪流一样地汇集到上海来。任何一个小城市的报纸上也发表了哀掉的文章,连最僻远的村镇里也响起了悲痛的哭声。全中国的良心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悲痛的。这一个老人,他的一枝笔、一颗心做出了那些巨人所不能完成的事业。甚至在他安静地闭上眼睛的时候,他还把成千上万的人牵引到他的身边。不论是亲密的朋友或者恨深的仇敌,都怀着最深的敬意在他的遗体前哀痛地埋下了头。至少,在这一刻全中国的良心是团结在一起的。
我们没有多的言辞来哀悼这么一位伟大的人,因为一切的语言在这个老人的面前都变成了十分渺小;我们不能单单用眼泪来埋葬死者,因为死者是一个至死不屈的英勇战士。但是我们也无法制止悲痛来否认我们的巨大损失;这个老人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导师,青年失去了一个爱护他们的知己朋友,中国人民失去了一个代他们说话的人,中华民族解放运动失去了一个英勇的战士。这个缺额是无法填补的。
(选自《小学教学研究》2014年第33期)
活在人类的心里(节选)
王鲁彦
在千万个悲伤的面孔和哀痛的心灵的围绕中,鲁迅先生安静地躺下了,——正当黄昏朦胧地掩上大地,新月投着凄凄的光的时候。
我们听见了人类的有声或无声的欷觑(xī xū),看见了有形和无形的眼泪。没有谁的死曾经激动过这样广大的群众的哀伤;而同时,也没有谁活的时候曾经激动过这样广大的群众的欢笑。
只有鲁迅先生。
每次每次,当鲁迅先生仰着冷静的苍白的面孔,走进北大的教室时,教室里两人一排的座位上总是挤坐着四五个人,连门边连走道都站满了校内的和校外的正式的和非正式的学生。教室里主宰着极大的喧闹。但当鲁迅先生一进门立刻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。他站住在讲桌边,用着锐利的目光望了一下听众,就开始了《中国小说史》那一课题。
他的身材并不高大,常穿着一件黑色的、短短的旧长袍。不常修理的粗长的头发下露出方正的前额和长厚的耳朵,两条粗浓方长的眉毛躺在高出的眉棱骨上,眼窝是下陷着的,眼角微朝下垂着,浓密的上唇上的短须掩着他的阔的上唇,——这种种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,既不威严,也似乎不慈和。说起话来,声音是严缓的,既不抑扬顿挫,也无慷慨激昂的音调。他那拿着粉笔和讲义的两手,从来没有表情的姿势,帮助着他的语言。
还没有见过谁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全人类,做着刺穿现实的黑暗和显示未来光明的伟大的工作,使那广大的群众欢笑,又使那广大的群众哀伤。
只有鲁迅先生。
他将永远活在现在的和未来的人类的心灵里。
(选自《秋夜》)